十月初二,宜婚嫁娶。

    才过卯时,兰府便已大开中门,早有腰间围了红绸的仆妇小厮们张罗了起来,洒扫张灯喧闹煌煌。

    望舒堂中,书玉正端坐在妆镜前,有个花白头发的妇人正替她绞脸,身旁围着的几个丫头妈妈叽叽喳喳说着吉祥话。

    那老妇人下手很重,书玉疼的呲着牙,耳边听着一连串这几日早听腻了的话,早已没了感觉。

    随后便是急忙忙的上妆换衣,里三层外三层的穿了吉服,待书玉被搀着坐在绣床上的时候,外头日头已经从云层后钻了出来。

    门口的廖妈妈掀了帘子进来,身后跟着满脸喜sE的乔氏,乔氏今日格外兴奋,一身簇新的衣裳更是衬得她红光满面。

    人还未绕过屏风,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可是都装扮好了?侯府的轿子一会儿便到了,咱们可不能误了时辰。”

    话落,便有守在书玉身旁的妈妈忙迎了出去,笑道:“早都收拾妥当了,太太快来瞧瞧!”

    闻言,乔氏脸上神情越发喜悦,进了里间往绣床上一瞧,哎呦一声紧走几步过去,隔了老远便伸出手,朗声笑道:“这是哪里来的天仙人物,怎的就投胎在咱们家了!”

    众人又是一阵哄笑,书玉低着头忙起身行礼,又被乔氏拉着说了好些关切赞赏的话,待曹宝坤家的隔了帘子来唤,乔氏才起身带着几个妈妈离去,只留下了几个丫头仍陪着书玉在闺房里呆着。

    待那几个妈妈一走,小丫头便也活泛了起来,立在书玉跟前说着话,可那原本应当最为喜悦的人,神sE却有些淡淡的,若非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,只怕便要叫人看出了。

    一时间,耳畔声声吵嚷,书玉只闭了眼自个儿木木的坐着,还是那一直随身时候的红翘当先察觉过来,朝几个丫头摆了摆手后,领着她们先出去。

    里间顿时清静了下来,书玉眉头微蹙,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,不过短短一月,却好似经历了半生一般。

    原来那日兰琴徵被诬陷入狱,幸得定远侯府救助才能捡回一条命来,兰家蒙侯府如此大恩,那镇国公夫人又几经又说,乔氏本就对侯府存了心思,兰驿更是经此一事在朝堂之中多招人指点,如此几方夹杂之下,兰驿夫妻二人便不再坚持,几日后应下了侯府婚事。

    虽日后乔氏也曾来询问书玉意见,可男nV婚嫁自古便是父母之命,书玉心中早知会有这一日,更何况这桩婚事于兰家助益极大,她如何能反对?

    左右嫁谁都是嫁,别说是一个随时会Si在战场上的,便是个Si人,为了兰家她也得应。

    那侯府老祖宗好不容易才得了兰府应承,当日便送了宁修淮庚帖与聘书来,两家早已心知肚明这些不过都是走个过场,又因侯府催的急,不过短短一月竟是下聘过礼紧着走,时至今日大婚,也不过才一月余了五日罢了。

    当下,书玉一半心落入寒潭中,心底既是漠然又是惧怕,只僵着身子被人牵了行礼入轿,因头上盖着盖头,只能听得耳边诸多喧闹声,可眼前只有那一块摇来晃去的双蝶鸳鸯红布。

    煊赫鼎盛的侯府娶亲,自是十里红妆尊贵非凡,书玉更是侯府老祖宗千挑万选出来的,如何能不重视。

    待花轿出了兰府的门,绕了半个京城停在侯府门口时,书玉只听得轿外一阵鞭Pa0与吵嚷声,随后又是一连串的行礼,幸好有身侧的红翘时时提醒着,书玉才没有在诸多纷杂声音中乱了方向。

    直至最后她被牵着进了一处房中安置在铺了大红百子千孙被的床上,随后便觉身侧陷了陷,似是有人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耳畔听得一个妈妈笑着叫掀盖头,这话原是对着坐在身侧的人说的,可不知为何书玉只觉自己心头倏地一紧,忙扯了扯唇,g出一抹自认很是得T的笑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