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、皮、毛、内脏骨骼处理车间是整个肉联厂最脏乱差的地方,肉联厂主营猪肉,牛羊肉也有所涉猎,动物屠宰后肉类分装进入流水线,而皮毛内脏骨骼之类的边角料则进入此处。

    如果说其他车间是肉联厂的阳面,现代化作业,机器流水线,干净整洁专业,副产品处理车间便是肉联厂极力掩盖的阴面,皮子骨骼内脏被粗暴分成三块,处理架上挂着血淋淋的猪心猪肝猪肺猪肠子,切割台上各种骨头东一块西一块,水泥地湿漉漉黏糊糊的,一脚下去,屎尿血交相辉映,恶心得人恨不得把隔夜饭吐出来。

    下水道与车间只靠地表栅栏连接,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、骚臭味和下水道作呕的反酸味,车间顶部的换气扇有气无力吱吱呀呀,昏黄的灯泡布满油污血点,屠宰车间都比这好一万倍。

    花甜捂着鼻子,胃里翻江倒海,自打来了分尸案,她觉得自己的胃肠道嗅觉系统承受了远不该它承受的压力,这种环境下,正常人类简直没法思考。

    但万事皆有意外,前面的孟队就跟没长鼻子似的,围着每个操作台转了一圈又一圈,甚至低下身趴地上观察,把褐黄浓液滴答不停的猪大肠拽手里闻闻嗅嗅,对一地的屎尿屁和刺鼻的恶心味熟视无睹。

    孟旭他是人吗,他难道没有嗅觉!凑那么近,难不成想伸舌头舔舔,重案组还有正常人吗,花甜为自己的未来深感担忧。

    孙厂也恶心得够呛,他这种厂领导正常情况绝不会踏入流放区似的副产品处理车间,即便卫生检疫部门来检查,也是提前好几天打扫卫生处理干净了,才让外人进入,他知道这地三不管脏乱差,但没想到会差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。

    偌大个车间,一扇排风扇吱吱呀呀,开了跟没开一样,血水屎尿遍地,立锥之地都没有,孙厂瞅着自己锃光瓦亮的皮鞋,搁大门口抬起好几次楞没放下。

    孙厂用袖口捂着鼻子,也顾不上客套了:“咱们出去吧。”

    孟旭没开口,骆勇无动于衷。

    花甜无奈,忍着恶心跟孙厂东拉西扯:“孙厂,这地没人管吗?”

    孙厂为难,涉及肉联厂内部管理,他不方便跟外人透露,但花甜多精,一见孙兴为难的表情,立马知道里头有名堂,他们折腾来折腾去,不正为了这点名堂。

    “您也知道,若非大案摊不到重案组头上,万一嫌疑人真是你们肉联厂的,您搁这藏着掖着,不坑自个嘛,刚您也说了,肉联厂马上改选了,关键时刻可不能犯错误。”

    孙厂急了,三弯七转的,怎么成他包庇隐瞒犯错误了。

    “其实也没啥,副产品处理车间一直是肉联厂的鸡肋,种类多事情杂又脏又臭,拿同样工资,正式工没人愿意干,最后实在没办法,厂里想个招,招临时工,工资虽然低点,但副产品损耗大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,福利不错,也有大把的人愿意来。

    最近厂长改选,负责副产品车间的赵主任挖空心思往上钻营,厂里人又基本不来,才搞成现在这个样子,这个小赵回去我一定好好说说他,本职工作干不好,还想挑更大的担子,不胡闹嘛。”

    花甜知道孙厂借题发挥,但看破不说破大家还是朋友。孙厂看不惯作为竞争对手的赵主任,太正常了。

    “您刚才说,车间工作的都是临时工?”

    孙厂点点头,语气相当不满:“到底是外人。”

    孙兴意思很明白,因为是外人,所以工作不上心搞成这种邋遢样子,赵主任识人不明尸位素餐,跟他毫无关系。

    花甜觉得自己抓到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,眼睛余光瞄下还在四处观察毫无头绪的孟旭,兴奋地恨不得原地跳起来。

    “这些临时工也跟正式工一样正常上下班出入进吗?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可能,临时招来的,有活才来,按天结算工资,这地方你们也看到了。”孙厂索性破罐子破摔,“脏乱差跟猪窝似的,活又脏又累,所以厂里特批了一部分福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