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老头见官差生气,吓得一哆嗦,哪还敢质疑,赶紧回答道:“差爷,颍川王妃的那几家医馆,一直把我们梦溪村的人拿来练手术,前后得有两三个月了。两天前,我的老伴也惨遭毒手,让他们拿来练习手术,开膛破肚了。”

    “前后两三个月了?”欧阳晟质疑道,“为何一直没有报官?”

    那老头苦笑着道:“差爷,我们祖祖辈辈都生在这个山坳坳里,连村子都没有出过,哪晓得衙门的门朝哪边开,又哪知道怎么去报官?再说来做手术的人,都是颍川王妃手下的大夫,我们就算去告,又怎么告得赢,只能自认倒霉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为何如此肯定,来做手术的人,就是颍川王妃手下的大夫?”欧阳晟问道。

    “他们自己说的。”老头道,“他们说,他们来拿活人练手,是为了提高手术技艺,乃是造福于民的大好事,让我们尽力配合。可是,凡是经他们手术过的人,十个有九个都死了。每当死了人,那些大夫就给那家赔偿一两银子。差爷,我们这地方穷啊,大多数人拿了这一两银子,就算心里有怨言,也都看在钱的份上,忍着不说了。”

    十个死九个,死亡率这么高?欧阳晟皱了下眉头,又问:“如此说来,这两三个月过去,你们梦溪村死了不少人了?”

    “那可不?”老头说着,抬手朝村子一指,“我们梦溪村的人,死了足有一小半了,差爷如果不信,尽管去看,几乎每家每户都死过人的。”

    欧阳晟顺着他所指,皱眉眺望一时,又问他道:“具体是哪些大夫来做手术的?你可知道他们姓甚名谁?”

    老头摇头:“那他们没说,我们也不敢问。”

    “那他们的长相呢?你可还记得?”欧阳晟继续问道。

    老头点了点头:“我记得给我家老伴儿做手术的那个大夫,其他的大夫,您得问其他人去,他们应该记得。”

    居然记得长相,这也就是说,冒充叶雨潇医馆的大夫来梦溪村做手术的人,并没有遮遮掩掩。他们竟如此大胆,难不成是和他们一样,戴了人皮面具,装扮成了叶雨潇医馆的大夫,所以不怕被人看见?如果是这样,那这事儿,可就棘手了。到时候,把叶雨潇医馆的大夫朝梦溪村村民面前一带,人人都会被指认出来,几乎是铁证如山,无法为自己辩解。

    欧阳晟越想心越沉,眉头也越锁越紧。

    戴佩兰验完尸,走出门来,对欧阳晟道:“里头的那一具尸体,我已经检查完了,咱们去别家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欧阳晟点点头,带着她和侍卫挨家挨户,查验尸体。

    最早那批死于手术刀下的梦溪村村民早已入土,但欧阳晟不肯就此放过,仗着他们“官差”的身份,命人掘坟,把已经死了三个月的尸体,全部都挖出来,让戴佩兰检查了一遍。

    戴佩兰一一检查完后,于无人处对欧阳晟道:“这些村民身上的伤口,的确是用手术刀划出来的,不仅如此,他们有的人缺了肝,有的人伤了肺,还有的是整颗心脏被活活地挖了出来,死相极其惨烈,下刀的人简直丧尽天良,难怪皇上那么生气。”

    即便是在死人堆成山的战场上,也很少有人死得这么惨,欧阳晟倒吸了一口凉气,看来诬陷栽赃叶雨潇的人,这次是下了血本了。

    眼瞅着天黑了,该查的,该问的也都差不多了,欧阳晟召齐所有侍卫,准备离去。

    正在这个时候,他们忽然听见有村民议论纷纷——

    “差爷们不都在这儿吗,怎么又来了一拨?”

    真的官差来了?这么不凑巧?皇上是说过要派人来取人证物证回京的,但这天都黑了,他们怎么这个点儿来了?

    他们要是与真官差打了照面,那可就节外生枝,不能善了了,欧阳晟不及细想,赶紧带着戴佩兰和侍卫们朝着后山撤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