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毅连声应着,快步走到桌前,根据今早的药方,增减各种药材——照叶雨潇目前的状况,她连一半的剂量都承受不住了。

    顾衡看出了门道,心痛眼也酸,避出门外。

    顾元朗跟着出来,唤了声:“爹。”

    顾衡勉强笑了笑,道:“潇潇是为救我而来,倘若我却没能把她带回去,该如何向你祖父祖母交代,又如何对得起她早逝的母亲。”

    “爹,表妹吉人自有天相,不会有事的。”顾元朗知道这样的话很苍白无力,但除了这个,他不知道说什么了。

    顾清颜从屋里出来,揉了揉已经通红的眼眶,道:“董院使和薛小姐都说,如果表姐这几天撑不过去,只怕就……就……”

    她说着说着,流下泪来,泣不成声。

    顾元朗拍了拍她的肩膀,想要安慰几句,自己的眼眶却也湿润了。

    顾清颜抹着泪,忽然想起一件事来:“爹,如果表姐真的时日无多,您是不是得赶紧派人,去把我前姐夫叫回来?”

    对,对,若叶雨潇当真挺不过去,欧阳晟总得回来见她最后一面。顾衡连忙抬手,叫来几名侍卫,要让他们通知欧阳晟。

    顾元朗仔细想了想,拦住了顾衡:“爹,颍川侯是去挟持恒王,事态紧要,倘若他接到消息,心慌意乱,办砸了差事,或被恒王所伤,该当如何?”

    的确有这种可能,顾衡皱起了眉头。

    顾元朗接着又道:“爹,表妹的性子,您是知道的。她把这次疫情,看得比什么都重,早将生死置之度外。倘若因为她,耽误了颍川侯的正事,她一定会自责内疚,即便闭眼,也不会心安。”

    顾衡犹豫再三,还是认同了他的观点:“你说得是,颍川侯跟你表妹一样,心系凉桐县,即便不知道你表妹病重,办完了差事,也会尽快赶回来,我们没有必要特意去通知他,扰乱他的心神。”

    “是这个理。”顾元朗点头。

    顾衡挥退侍卫,暗暗企盼欧阳晟能顺利办妥差事,尽快赶回来。即便叶雨潇能挺过这一关,此时她被病痛折磨着,一定希望欧阳晟能陪在她身边。

    顾清颜回想着叶雨潇给顾衡治疗羊毛瘟的细节,拉起顾衡和顾元朗,重回屋内,问董毅与薛芳苓:“为何不给我表姐用青霉素?我爹病重那会儿,她就打算给我爹用青霉素来着,后来是因为我爹青霉素过敏,这才作罢。”

    董毅和薛芳苓双双苦笑。前者道:“前些时宁惠夫人教我们打针时,拿自己当范例,做过皮试,结果她对青霉素过敏。”

    叶雨潇对青霉素过敏??顾清颜心头一沉,抓住了薛芳苓的胳膊:“她那时候过敏,不代表现在过敏,你马上给她重做皮试,重做!”

    薛芳苓很想说这是无用功,但到底拗不过她,取来注射器和青霉素,给叶雨潇做了皮试。

    顾清颜紧盯着叶雨潇扎过针的手腕,眼睛一眨不眨,期望着奇迹能出现。

    然而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,奇迹并未出现,叶雨潇当真对青霉素过敏。

    好容易抓到一点希望的尾巴,结果还是坠入了无边的黑暗。顾清颜失魂落魄地走到屋外,毫不顾及形象地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