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衫褪去,漂着夜来香花瓣的水温度刚好,隐约散发出一股旖旎的气味。

    看来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贼船,想回头就没那么容易了。

    磨磨蹭蹭一个时辰,本就白皙的手指都生了皱,曲槐心这才认命似的换上一身素白长裾,青丝也只随意披散着,却更是一番清水出芙蓉之姿。

    巳时一到,果然外头就来了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小侍,说是要领他去六皇女的寝殿。

    两人刚出桃林,却从背后幽幽飘来一抹惨白的身影,双臂下的袖子还是一缕一缕的碎布条,齐腰长发把正脸遮得严严实实。

    他悄无声息地凑到曲槐心耳后,幽幽传来一句:“你真想去吗?”

    曲槐心冷不丁地站定,回过头去,只见蒹葭的脑袋垂在他肩头,青丝遮着眼睛,只剩下嘴角微微翘着。

    “你别这么笑,怪瘆人的。”他向着桃林旁的一个角落瞥了一眼,示意蒹葭去那处说话。

    蒹葭平日许久未与人接触,现下只是想友好一笑同他打个招呼,没想到被说成瘆人,不禁嘴角抽搐了两下,有些沮丧地垂下头,跟他走到一边。

    那一处南边正巧有两棵高过头顶的树干,将两人与那小侍隔开,那人的位分应当比曲槐心院子里的高不少,眼力见十足,没有跟上来的意思,只提醒他们快些就规矩地站在原地等候。

    “你有什么法子?”曲槐心忽然觉得他虽行事怪异,但脑子可能算几个里最灵光的。

    蒹葭不说话,惨白瘦削的手指从袖口里掏出一节青竹,开口处被蜡紧封着。

    曲槐心接过想打开,却被他拦住:“蜡封坏了就合不上。”

    “里头不会是毒吧。”

    那人好歹也在万华街上救过自己一回,于他也算是有恩,他也不想害她性命。

    “死不了。”蒹葭面无表情地说。

    见他们磨蹭许久,那小侍终于忍不住开口催道:“公子好了吗,可别误了时辰。”

    曲槐心虽心中还有顾虑,但想着他既然救了元琪,应当不至于乱来,便姑且将那青竹节收了起来,万不得已再拿出来用。

    走过蜿蜒曲折的长廊,以往灯火通亮的卉苑现在连个人影都难见到,平白多了几分凄冷,等到了寝殿时天色也已全然黑了下来,一轮皎月悬在正上方,朦胧幽明。

    白纱帐被两根锦绣金罗缎拢起,露出里头宽敞的大床,锦被上竟是素雅的凌霄花图样。

    “公子请在此处等候。”小侍福了个身,放下纱帐遮住了他的影子。

    偌大的寝殿内只余下他一人,安静得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见,四周壁上的烛火嗤嗤冒着烟,引得他心跳飞快。

    不过多久,外头传来脚步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