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见到他,过往的记忆便又纷至沓来,她早以为不在意的自尊,便又开始可笑的隐隐作痛起来。

    可是,即便再痛,也与这位苏先生无关了。即便再痛,也不会再祈求这位苏先生的怜悯了。

    上辈子的教训还不够吗?

    她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,苏宴之,苏先生,是她陈美惠高攀不起的人。

    这辈子,她自然也是高攀不上的。

    那么……自然是该快刀斩乱麻,了断这桩孽缘的。

    陈美惠这么一想,暗暗深吸了几口气,缓解了几分紧张后,终于鼓足勇气,开了口: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,对方也正要开口,如今倒好,对方也是一个“你”字刚起头便被她打断了。

    陈美惠心中便有些烦闷。

    苏宴之看着近在迟尺的妻子,发现她脸比今早更红润了些,然而眼底的疲惫和眼下的乌青却是连眼镜也无法遮掩的。

    苏宴之便有一丝愧疚,连出口的话都更温柔了几分:“怎么没有多休息一会儿?”

    陈美惠惊异于他的关心,毕竟上辈子这个时候,他即便还未对她彻底冷漠,却也不曾有过这般的和颜悦色。大多的时候都是相顾无言的。像这样子的主动关心大约是少的可怜的。

    陈美惠便有一瞬的迟疑,有些摸不准他此刻是否依然知晓了苏家太太装病一事。若是不知,他即便心中愿意离婚,想来也会无法开口同他母亲提起的。

    毕竟,世人皆知,苏宴之是个大孝子。即便母亲过世后,他最终也没有同他那愚昧无知的妻子离婚,甚至在妻子去世后也并未再娶,以致最后孤独终老。

    陈美惠还不知该如何开口,苏宴之已伸手过来牵了她的手,皱了皱眉:“手这样冷,怎么不多穿点?”说着便要脱自己身上的大衣。

    陈美惠一愣,继而挣开手,慌忙退后了几步,摆摆手,急切的说道:“不用,不用。”

    她的抗拒这般明显,苏宴之正脱衣服的手便一顿,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和不明。

    苏宴之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抗拒他,是因为昨晚的事吗?扪心自问,昨晚他确实有错,不该丢下新婚的妻子,以致今早流言蜚语满天飞。可是,他也做不到对昨晚发生的事视若无睹。

    那种被欺骗的感觉,现在回想起来,还是不好受。

    然而,他既然已经决定和她试着走下去,便不能揪着过去不放。更何况,她生在那样的家庭,或许昨夜之事也不是她的本意……或许她也曾反抗过。

    他知道,反抗有多么的难,他也知道迈出改变的第一步又有多么的难。

    苏宴之心想,无论之前如何,之后的岁月总不能留她一人独行。

    那么如今他们二人的第一步,便该由他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