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他不知道的是,多年的相处,她早把真真当做了亲妹妹看待,当年一力和他唱反调,一是为了气他,二是放了真真,她也无处可去。

    在这乱世下,能得一餐温饱,保住性命,已是极大的福气了。

    真真瞧着自家小姐呆愣的模样,心想,莫不是被这俊俏的姑爷给迷住了?

    想到此,她不由得放大了音量,笑嘻嘻的说道:“小姐,别看了,姑爷又看不饱,还是要吃饭才能填饱肚子呢。快走啦,夫人还在等你们二位呢。”说着,还眨了眨眼睛,显得十分的俏皮可爱。

    被真真这一闹,陈美惠也不好再继续追着闹着要苏宴之立马和她离婚,只得先吃饭再说。

    苏家太太,娘家姓洛,是外地嫁过来的。娘家路远,因此这些年来便也没法帮衬一二,全靠这孤儿寡母的独自支撑,这也是苏家太太为什么挑中陈美惠的原因。

    苏家太太是个极聪明的女子,知道在这乱世下,名声固然重要,可是要保一家老小的性命安全也同样重要。在这样的世道,吃饱穿暖已然是最体面的活法了。

    她早就听说陈家的女儿不仅贤惠,还能操持家务。这样的女孩子,做儿媳妇再好不过了。

    所以,商户之女又如何?在她看来可比什么进步女学生要好太多了。

    陈美惠同她相处了十几年,自然是早就知晓了当年她迫不及待替儿子求娶的真相。说不埋怨是假,但那些年的相依为命也不假。

    她替老太太养老送终,老太太故去时,她的眼泪不是假的,伤心的模样也不是假的。那些年如同母女般相处,纵有不虞,也在她故去时烟消云散了。

    这辈子再见到她,叫她一声“妈”,陈美惠也并不是叫不出口,只是想到今后的分别,眼眶便有些红。

    苏家太太知道儿媳昨夜受了天大的委屈,所以对于她今晨出格的举动并没有责怪,反而瞪了儿子一眼,拉过她,怜惜的说道:“怎么哭了,你放心,待会我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他。”

    上辈子,苏家太太也是说过这样类似的话,而后苏宴之便被罚面壁思过了半个月,这半个月不许他出门上班,还不许友人探望。

    当时她心里愧疚,便在他解禁后,友人来时,自作主张去斟茶倒水,谁曾想却闹了个笑话。

    自此,他待她愈发疏离客套。

    想起从前,陈美惠微微摇了摇头,拒绝了苏母的好意:“谢谢妈的好意,只是先生他也折腾了许久,现下也没休息。您要再教训他,他委屈不说,您也心疼呀。”

    陈美惠心想,横竖都要离婚了,何必再结仇怨呢?因而场面话说得十分的溜。

    她自认既给了苏母面子又给了苏宴之台阶下,只是两人的反应却是截然相反。

    苏母笑嘻嘻的替她夹了菜,勾了勾她鼻子,取笑道:“我可不心疼,也不知是哪个心疼哟。”

    说着她又转头斜睨了苏宴之一眼,淡淡道:“这么好的媳妇儿,你可要懂得珍惜。”说完,便掩唇咳嗽了起来。

    苏宴之便替她拍了拍背,便郑重的点了点头,应声说道:“妈,你放心,宴之明白。”

    当苏母把她与苏宴之的手放在一起,而苏宴之没有拒绝的时候,陈美惠便知道这婚是暂时离不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