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济心底划过一阵复杂滋味,肃着脸道:“既是陛下应允,今日便不算犯军纪,只是莫要太过松懈才好。”

    那四人见他发话,大大松了口气,连连应下。

    其中一个捧起酒坛,递到他眼前,小心问:“大将军辛苦,今夜值守宫中,是否也要饮两口提提神?”

    坛子一靠近,其中夹杂着海棠香的酒意便扑面而来,令他不禁抿紧唇角。

    另一人饮了酒,胆子比平时大了些,笑道:“娘子有心,体谅咱们不得去参加宴饮,便赠了这花酒来。”

    裴济微不可查地皱眉,垂眸望着那半大不大的坛子。

    酒不多,四人分了也醉不了。

    只是其中加了些花瓣泡着,可不就成了“花酒”?

    那女子实在矫情得很。

    别的妃嫔们赏赐馈赠,为了避嫌,也从不会涉及这些侍卫们。

    偏她不一样,不但要赠酒,还非要多加那海棠花瓣,让这一坛寻常的杜康酒都莫名多了几分别样的艳色。

    他脑中忽而闪过她衣衫上的幽香和那晚的绮梦,不由喉结滚动,隐隐生出口干舌燥之感。

    他勉力别开视线,摇头道:“罢了,你们自饮吧,我再去别处。”

    说罢,也不待其答话,便转身大步离开。

    绕过望仙观这座山坡,便靠近太液池边的一片开阔之地。

    麟德殿居西面高地,此时正灯火辉煌,乐声不断,传至太液池边,却愈显此处空旷,杳无人迹。

    裴济自方才离开后,心中便总有几分莫名的烦躁,一路皱着眉,失了方向一般行得极快,直到眼前一片粼粼波光之上出现一座熟悉的凉亭,才惊觉自己又行到了这处。

    自那日在亭中遇到那祸水后,他每回巡查,都会刻意绕开,生怕再遇上她。

    可不知是否是他多心,自那日后,他绕行前都会不自觉远远望一眼亭中,却再也没见过她的人影。

    今日他无意间走近,正暗自懊恼,欲转身离开,视线却忽然被眼前的情形牢牢勾住。

    凉亭四围的纱帘已被放下,正在水畔清风吹拂间飘摇。

    亭中灯烛映照出一道纤细婀娜的影子,投在翻飞的纱帘上,飘荡之间,未见真容,便已摇曳生姿。

    亭中女子似有所觉,竟是转过身来,伸出一手,撩开半边纱帘,立在亭边,冲他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