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车厢内的环境变得比去时更为昏暗,一时之间除了车外人群的欢呼声,谢宣听不到其他声音,他想了想,又低声道,“我方才不是故意吼你的。”

    半晌沉默后,白枝雪应道,“少爷没有吼我。”

    白枝雪这种让谢宣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反应完全是意料之中。

    从小到大他也早就习惯了,歉意这种东西,他便觉得自己传达到了便好,至于白枝雪从小被灌输的君臣尊卑思想,他是纠正不过来的。

    他与白枝雪相识了五年,从幼时玩伴到君主臣子,却依旧隔着一层破不开的隔阂。

    白枝雪一回应他的话,谢宣便想进一步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氛围。

    谢宣问道,“你对方才那位公子印象如何?”

    “公子?”白枝雪用颇像质疑的语气将谢宣对陈元狩的称呼重复了一遍,又用简单二字涵盖了所有的看法,“粗鄙。”

    应答完,白枝雪就听到谢宣忽然在车厢中无法自抑地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“少爷?”白枝雪出声唤他。

    谢宣笑道,“你知道他是谁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不知。”

    “我幼时做过一个很漫长的梦,长到我分不清楚是究竟那些是梦境还是现在是梦境。”

    烟火声忽然在这皇城里盖过了一切喧嚣,谢宣停了言语,揽开车厢右侧的布帘。

    各色的烟火在满月之下绽开,梦幻又绚烂。

    每一次的烟火照亮晚夜的时间都极为短暂,却没有失掉应有的灿烂。

    高空的月亮与皇城里看向烟花的人群会见证这一切。

    “什么梦?”

    谢宣被烟火夺去了全部注意力,一时之间忘了说下文。白枝雪将马车暂停在桥边,此处是看烟火的绝佳地带,等谢宣慢慢从烟火中拉回思绪后,足足停了半晌才开口问他。

    “我忘了。”谢宣缓声道,“只记得在梦里看到过一个故事,故事里的我是亡国的君主,暴怒的起义军冲进皇宫,领头的统领与梦里的我年纪相仿。”

    “方才看到那位公子,恍惚间觉得他便是那名统领。”

    兴许是谢宣语调里透露的情绪太不像是在逗乐,白枝雪又陷入了片刻的沉思。

    在这沉思之后,他拖拽着驾马的缰绳使马车继续向前行。到了陡坡,行过稍许颠簸的路程,白枝雪才开了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