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瑾晨突然冷笑一声,直言道:“方才还口口声声以仁孝治理天下,御史当真忠心不二,不孝之人何来忠心?对生养的双亲都如此,何况外姓之人,所谓忠心,恐也是利益驱使。”

    “你”绕来绕去似乎被人绕进了圈中,旋即拿着笏板跪伏道:“陛下,臣”

    “好了。”皇帝打断道,“御史在朝也不少年了,怎与一个小辈这般过不去呢?”

    “陛下,臣”

    “卿且回席吧,此事作罢,不用再议了。”

    御史拿着笏板从地上爬起,侧头冷了一眼王瑾晨,“哼。”而后回到文官之列,对肃正台中唯一一个穿绯色公服的官员叹了一口气,“下官无能”

    “目的达成,御史辛苦了。”绯袍依旧端着笏板微眯双眼,似乎对这口舌之争的胜败并不在意。

    “中丞?”口水说干的御史楞在原地,,“那下官与其之争”

    “嘘。”绯袍比着手势,旋即深沉的看向御座,“一切,尽在天心掌控之中。”

    御史回列之后王瑾晨仍长跪不起,皇帝低头瞧了一眼,挥手道:“便依你所请,但御史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,你二人之争便折中一下,朕许你去职一年为妻守孝,天官再从翰林院另选人入凤阁接掌制诰。”

    “天官领旨。”

    “谢陛下成全。”

    “既无事,那便散朝吧。”

    “恭送陛下!”待皇帝离去,百官便跟随宰相卷班出廷。

    与绯色公服对应的笏板被搢入腰间的金带内,绯袍端着两只手走到穿丧服之人的身侧,“王舍人好口才。”

    “顺势而为,也是好口才么?”王瑾晨回问道。

    红袍侧头盯着王瑾晨,“那也要有能猜透天心的本事。”

    王瑾晨随来俊臣走到明堂周围第三层大阶梯处,斩哀之服做工极为粗糙,亦不能抵御风寒,呼啸而过的寒风刮在人身上如刀割般疼痛,“歪打正着罢了。”

    来俊臣望着殿庭中间四散开来的群臣,“王舍人在朝堂上为亡妻如此争辩,当真是情深么?”

    “王某不知中丞是何意?”王瑾晨打着哑谜道。

    “圣人不但改唐易周,且以一女子之身登基为帝,第一个所不容的便是宗法二字,王舍人好城府,好心机。”来俊臣抱着袖子转身向后,抬头望着高耸的明堂,顶端的金凤好像在俯视自己,“借嫡妻之故向圣人投诚,若国朝女子地位有所抬升,那么将来舍人所侍奉之主,是否又可以以女子之身成为储贰呢?”

    ——啪,啪,啪——来俊臣松开抱合的双手,似赞赏的拍响手掌,“既有女帝出,那么我想皇太女也并非不可能了吧。”

    王瑾晨没有矢口否认,侧头与一双奸诈狡猾的眸子对上,笑道:“论聪慧论手段论城府,某在来中丞眼前当真是班门弄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