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人都可以喊累,唯独他不行,他身上背负着的不仅仅是受伤的学员,更是重逾千金的责任,他必须要将所有人安全地带出雪山。

    天是白的,雪是白的,在这苍茫的看不到尽头的雪山之上,天与地都仿佛融为了一体,暴雪始终没有停歇的迹象。

    风雪阻碍了视野,阻碍了大家前进的道路,队伍拖得越来越长,有人开始感到绝望,但却不敢说出来,纵然已经筋疲力尽,仍是连滚带爬地往前挪,因为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单纯的淘汰或通过这么简单了,而是关乎生死存亡,若是谁在这荒无人烟的雪山中掉队,迷失了方向,那当真是尸骨无存的结局。

    又不知走了多久,祁言也开始体力不支了,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,喉间瘙痒也愈发强烈,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恍惚,而就在他松懈的那短短几秒间,一阵想要剧烈咳嗽的冲动袭来,祁言没来得及反应,就这么猛咳几下后,将一口鲜血吐了出来。

    鲜红的血液落在纯白的雪地里尤为扎眼,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韩尧第一时间发现了异状,三两步冲到前面去:“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祁言看他一眼,拿衣袖匆匆抹了一下嘴角,摇摇头就要继续往前走。

    韩尧一把抓住他的胳膊,大吼:“到底怎么了?”

    实际上,他早就察觉祁言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,他将唐时背到背上的时候,韩尧本想阻止,但祁言实在太坚强太隐忍了,无论神情或是态度都不容反对,韩尧根本插不进话,一路上,他听着前方刻意压低的咳嗽声,心中虽然担忧,但又因昨晚种种而始终堵着口气,拉不下脸来问他。

    祁言眸光动了动,随后逃避般地扭开了脸。

    韩尧脸色沉了下来:“你再嘴硬一个试试。”

    祁言呼吸猛地一乱,终于被迫抬起眼来,与韩尧对峙,冻得发白的唇轻轻翕动着,下唇内侧一排醒目的齿痕。

    后面的实习兵们听到动静,也匆忙围上来,大家看见地上那滩红,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。

    祁言实在没办法,只好停下来,喘息着扫视众人一圈,扯出一个安抚的笑,用手势解释自己只是喉咙发炎,让大家不要担心,赶紧走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沉默了,祁言这解释太过单薄,任谁都不会相信,但大家又都宁愿相信他说的是真的,毕竟在这危急关头,作为领队的祁言几乎是他们的精神支柱,他们根本不敢想象祁言有可能会倒下……

    气氛压抑到了极点,每个人脸上都布满担忧,祁言脸色沉了下来,气得想要开口骂醒他们,突然,他感到肩头一轻,紧跟着整个人都轻松了。

    韩尧将唐时从他身上拽了过去,一言不发地背到了自己身上,他的眼底同样遍布血丝,英挺的眉毛上挂着白霜。

    祁言愣了一秒,眉头紧蹙。

    韩尧看也不看他,顶着风雪朝其他人大声喊道:“接下来大家轮流背,我们必须加快速度,雪越来越大了。”竟是主动承担起了领队的责任。

    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惊,他们虽然对韩尧突如其来的强硬感到疑惑,但却来不及细想,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,每个人都自顾不暇。

    队伍重新开始行进,所幸只剩下20公里不到就能下山了。

    期间他们又经历了三次休息,韩尧和另外两个体能尚可的兵轮流背唐时,在经历了三个小时的艰难跋涉之后,他们终于看见了来时的那片杉树林。

    在坐上车的那一刻,所有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动,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松懈,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差一点的,甚至还悄悄抹了把眼泪。

    晚上九点多,他们终于回到了基地,仅仅两天时间,出发时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小鲜肉们,下车后都成了残兵败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