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向远,在干什么?和谁打电话,那么入神?”叶昀抱着刚摘下来的大盖帽,面露惊讶。

    “走过来为什么不出声?”向远厉声问道。她觉得自己的神经就像一根绷到极限的橡皮绳,再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,轻易就会断掉。她受够了这两头拉扯的生活,受够了叶家和这仿佛永远不会停息的波澜。

    叶昀有些不知所措,委屈地说:“我开门进来都没听见吗?拿着个电话一动不动,我都叫了好几声。”

    向远木着一张脸将电话归位,连着好几次,才将它放正在适当的位置,接着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,再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叶昀也不避嫌,挨着她一屁股坐了下来。老式的酸枝木沙发稳固得仿佛千年不朽,可是向远还是在那微微的一震中感觉越发心烦意乱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她刚想对叶昀开口,在院子里浇花的杨阿姨就走了进来,一边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上的牛皮纸信封,一边嘀咕,“真是什么人都有,送东西来,都不说是给谁。”

    “谁送来的?拿过来。”向远几步抢了上去,“人呢?我问送东西来的人呢?”

    “已经走了,难不成我还请他进来?”杨阿姨理所当然地说。

    向远也不和她多费唇舌,冲到院子外,人影都没有。

    “送东西来的人说了什么?他长什么样子?有几个人?”她连声追问杨阿姨。

    杨阿姨说:“外面黑得很,我当时在浇花,没留意,顺手就接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留意?是男是女,几个人都不知道吗?还有他说了什么?就糊涂到这种地步?”向远一阵心凉,哪里还敢指望从她那里得知车子的型号甚至车牌号码。

    杨阿姨虽然从来没有觉得向远好相处,但是向远一向喜怒不形于色,很少在她面前动气,这样的浮躁是她从来没有见识过的。这老保姆受惊之后,脑子更不听使唤,话都说得不清不楚的了,“男的吧,应该是男的,一个人来的,不不,好像是两个……难道我记不得了?到底多少个人……哎哟,我老了,眼睛不中用了,我就知道老了遭人嫌,老了……”

    杨阿姨还在不停地说,向远已经彻底放弃从她那里得到任何信息,低头奋力撕扯着包裹在信封外的胶带,可那胶带好像长在了那信封上面,怎么也弄不掉。

    叶昀笑着把老保姆推进偏厅,“没事了,杨阿姨,一点也不老,记性再差,电视剧要开始了总记得吧,去吧去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带大了一个又一个,现在老了……”还想留下来看看信封里装着什么的杨阿姨总算被打发走了。叶昀看了向远一眼,不由分说地把信封从她手里拿了过来,嘶的一声,胶带应声而开,他把信封重新塞回向远手里,“不太对劲,怎么了?”

    向远从信封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,打开来,里面赫然是那个熟悉得刺眼的断颈观音,挂绳依旧是褐色。叶骞泽从没有打算洗去叶灵的血,这个观音,他是贴身佩戴,片刻不离的。

    没有什么言语可以形容向远对这个观音的厌恶,然而,这正是绑匪说的第一个纪念品,但凡有选择,以叶骞泽的脾气,他是不可能让这个观音离身的。她里里外外翻来覆去地检查那个信封,除了观音,空无一物,没有寄件人、收件人的信息,没有任何只字片语,只有这个断颈观音在血淋淋地提醒她,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,是再残酷不过的事实。一千二百万,真能买得叶骞泽平安归来?

    “说啊,连我都要瞒?这不是大哥的东西吗?到底出了什么事?”叶昀抓着她的手臂追问。

    “叶昀,大哥被人绑架了。”向远方寸大乱地对眼前这个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说出实情。她为什么要一个人扛下去,她扛不了了。

    “说什么?”叶昀的震惊不亚于她,消化掉这个事实之后,他不由分说地朝电话机走去。

    向远扑上去压住叶昀正在按号码的手,“报警?不,叶昀,不能报警,他们会杀了大哥的。”

    叶昀没有抽手,扭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向远,“疯了?不报警能怎么样,打算跟他们交易?他们要多少?”